朴谷分享 | 现在的伯克希尔更像“标普500增强”!传奇投资者帕伯莱最新访谈,关于阿贝尔、苹果以及两个精彩的投资案例
发布时间:2025-07-18 22:2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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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|聪明投资者(ID: Capital-nature )
作者|聪明投资者(ID: Capital-nature )
“我觉得现在的伯克希尔其实更像一个指数基金,甚至是比标普500还要更好的指数工具。”
在最近接受 SumZero 的采访中,传奇价值投资者莫尼什·帕伯莱(Monish Pabrai)分享了他对伯克希尔、七巨头以及大宗商品“非常规押注”的最新看法。
帕伯莱认为,在当下的市场环境中,伯克希尔·哈撒韦是比被动投资更优的选择。
他说:“考虑到伯克希尔拥有庞大的现金头寸、合理的估值,以及一位相对年轻的领导者,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去处。”
对于今年备受关注的即将正式掌握伯克希尔的格雷格·阿贝尔(Greg Abel),帕伯莱评价很高,尤其称赞他的亲力亲为,在资产配置能力方面也非常出色。
还有一个巨大优势则是和美国能源基础设施相关的。“美国的电网和能源系统未来需要一次巨大的资本升级,尤其是在AI、数据中心这些新需求暴涨的背景下。”这可是阿贝尔的甜点区。
不过他也提醒大家不要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:“我们永远不会再有第二个沃伦·巴菲特,就像我们不会再有第二个耶稣一样。”
虽然帕伯莱回避了“七巨头”概念股,但也承认这些公司确实占据主导地位。谈到特斯拉时他表示:“永远不要低估一个高估自己的人……我绝不会轻视特斯拉。”
而谈到苹果,即便没有最近被挖角人工智能核心人员的新闻,帕伯莱的评价也是非常值得玩味。他转述比尔·盖茨的话说,“那是一家很奇怪的公司”,产品线太集中了。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乐观的看法。
对话最精彩之处,是帕伯莱细细分享了自己在冶金煤和海上钻井行业的投资,很冷门的领域,但展现了他一贯的反向思维与逆向下注能力。
很多思考的维度,跟托德·库姆斯异曲同工,虽然两人能力圈迥然不同。
聪明投资者(ID: Capital-nature)精译整理这场完整对话分享给大家。Enjoy it~
关于巴菲特“帝国继承人”阿贝尔
主持人 我们都知道格雷格·阿贝尔(Greg Abel)将在明年1月正式接棒。我记得你以前说过,你几乎把伯克希尔的股票视为一种“占位符”,也就是在你还没有特别确定的投资想法时,先把资金放在那。
你现在还这么看吗?这次权杖的交接有没有让你对它的定位产生变化?你现在还会把它视为一个比标普500更优的选择,或者说,是一个适合主动投资者的“等待位置”吗?
帕伯莱 关于格雷格和伯克希尔,其实“权杖交接”在几年前就已经完成了。从实际运营上来看,格雷格已经掌管伯克希尔有一段时间了。
几年前,沃伦就把所有全资子公司交给格雷格负责,而这些公司,正是伯克希尔的主体。沃伦还负责一小部分事情,比如公开市场投资组合,但这些也将在未来六个月内移交出去。
所以从实际层面看,伯克希尔已经在格雷格的带领下运作了一段时间,而我们并没有察觉任何变化。交接发生了,但没有水花,这本身就说明了很多。
我觉得现在的伯克希尔其实更像一个指数基金,甚至比标普500还要更好的指数工具。
你刚才提到,我以前确实把它当作占位符,但现在我认为它是一个更优的选择。
当下美国市场中,被动投资已经占到一半以上,这也带来了负面效应,比如资金会无视基本面,仅因为某家公司在指数里就买进去了。这就导致了所谓“七巨头”泡沫的形成。
但伯克希尔不一样,它拥有庞大的现金头寸、合理的估值、年轻的接班人,在我看来,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。
主持人 那你觉得格雷格在做重大投资决策时,他的风格、判断逻辑,还延续着巴菲特的精神吗?还是说,你看到了哪些差别?
帕伯莱 他们确实是风格不同的领导者。我们永远不会再有第二个巴菲特,就像我们不会再有第二个耶稣(笑)。巴菲特和芒格,他们就是这个“教会”的缔造者,这一点不会改变。
查理曾说过,格雷格身上有一些品质甚至比沃伦还出色,但他从来没具体说清楚是哪方面。
两人一个显著的差别是:沃伦一直是个放权到极致的管理者,几乎完全不干涉子公司的运营,有时简直是彻底撒手不管。
格雷格确实更亲力亲为。他会关注优化,也会进行某种程度的监管,确保伯克希尔旗下这些非常优秀的大型子公司,真正发挥出它们的潜力。
比如说,沃伦从不去推动旗下子公司之间的协同效应。而格雷格就会主动去做。他会促使各个子公司的CEO们彼此交流、定期见面等等。他真的会卷起袖子、亲自下场了解每家公司的运营。
所以我觉得,从现有子公司的角度来看,未来的表现可能会更好一些。
不过,沃伦在资本配置上的能力几乎是无可匹敌的。这方面他真的做得太出色了。
当然,他也有犯错的时候,比如2008年和2020年那会儿没能更积极一点。但我觉得格雷格或许在这种时期会表现得更好。
还有一个格雷格的巨大优势,是和美国能源基础设施相关的。美国的电网和能源系统未来需要一次巨大的资本升级,尤其是在AI、数据中心这些新需求暴涨的背景下(投入将是天文数字,你听了会吓一跳)。
而伯克希尔刚好是一家极其合适的参与者,因为它旗下有一家非常大的能源子公司。
当然问题也有。最近,法院判决开始把越来越多的责任推给公用事业公司,比如加州山火的赔偿问题,已经让一些公司破产。伯克希尔也被这种事情打了个措手不及。
所以接下来,他们肯定会寻求更多法律保护。但我认为这仍然是一个巨大的机会。
主持人 这段听起来有点像“蒂姆·库克 vs 乔布斯”的对比啊。如果最终的结果是,格雷格像库克一样是一个极优秀的运营者,那对于伯克希尔来说,其实也是挺好的结果了。
帕伯莱 是的,格雷格不仅仅是一个好的运营者,他其实也是个出色的资本配置者。当然,没人能达到沃伦的高度,但格雷格在这方面非常聪明,做决策也很迅速。
不过我还是想说,蒂姆·库克就不是一个创新者,他不是乔布斯。
苹果是一家很特别的公司,它的创新几乎集中在一个人身上,不像谷歌、Meta 或微软那样,苹果的创新一直是单点驱动。
所以苹果的产品线非常少,产品都极其出色,因为它背后只有一个人在推动。
回到伯克希尔这边,我觉得格雷格虽然是更偏运营型的领导者,但他在资本配置上同样很厉害。

关于“七巨头”中的各个公司
主持人 你刚才提到了“七巨头”,我知道这些不是你平时关注的领域,但有没有哪家公司你稍微研究过?比如谷歌,它估值现在是“七巨头”里最低的,甚至低于标普500平均估值。
帕伯莱 当然关注过啊。“七巨头”在当今经济体系里实在太核心了,而且这些公司最大的特点就是:明明已经很大了,但增速还在非常夸张地持续。这在商业史上本身就是很罕见的现象。
你知道,芒格曾经说过一句话来形容埃隆·马斯克:“永远不要低估一个高估自己的人。”
这句话我到现在都还没完全理解。但这确实源自查理的真实观察,他见过不少极端异类。所以我绝对不会低估特斯拉。
你知道,像埃隆·马斯克这样的人,一旦全身心投入一件事,那就没有界限了。
主持人 我当然也不敢低估他(笑)。不过考虑到你的投资风格……
帕伯莱 对我来说,投资特斯拉是挺困难的一件事。特别是,如果要把它作为组合里10%或以上的重仓,那就有点像是在押注了。因为埃隆有点分心,他的精力实在太分散了。
这么想可能是错的。但你也知道,我们这些年本来就错过了很多机会。
相比之下,谷歌现在确实遇到了一些挑战,特别是在它的核心业务上。虽然它旗下像YouTube 这样的资产真的是非常惊艳,完全不可撼动,还有Android也非常稳固,但搜索业务已经不像几年前那么坚不可摧了。
谷歌已经意识到这点,现在全力应对,最终大概率会挺过来。但它已经不再是几年前那种可以躺赢的状态。对我来说,谷歌当前估值低,并不构成一个强有力的买入信号。
如果你问我谁是目前最接近刀枪不入的公司,那我觉得是微软。
微软在企业端的嵌入程度太深了。企业像航空母舰,不可能说转就转。比如我们现在就可以马上决定以后不再用谷歌搜索,问题不大;但你没法对微软说“我明天不用你家的Office了”,这太难了。它的产品根本拔不出来。
而且萨提亚(纳德拉)是一个极其出色的领导者。所以虽然微软估值更高一点,但这完全合理。
我记得大概是两年前吧,我在奥马哈。周五晚上,芒格通常会组织一个晚宴,邀请亲友和伯克希尔的一些经理,大概两百来人。
比尔·盖茨每次都会参加。
那次芒格的儿媳拉住我,说:“莫尼什,我不想吓你一跳,但你今晚会坐在比尔旁边。”
我和比尔坐了三个小时,我们聊得很开心。我还和他玩了个游戏,我说:“比尔,我给你说几个股票,你告诉我是看多、看空,还是中性。”他答应了。
当我说到苹果时,他的反应是:“那是一家很奇怪的公司。”你想啊,他可是伯克希尔董事会的成员,也和沃伦关系很近。他的意思其实是:苹果的产品线太集中了,就那么几个产品。
如果你现在看 OpenAI 正在做的事情,比如请了 Jony Ive(苹果前首席设计官)来合作,其实就是试图把我们手里的“砖头”拿掉。所谓砖头,就是手机。
如果“砖头”这个形态被颠覆了,苹果就会遇到真正的问题。而现在苹果又没有乔布斯带队,引领他们跨到下一个技术范式,我确实担心它能不能走得过去。
比尔当时就是那样说的。你看,他最好的朋友(巴菲特)可是重仓苹果的,但他本人却并不怎么看好。当然他(巴菲特)现在已经减仓了。
所以我觉得,如果从这几家公司来看,特斯拉最合理的策略,大概就是配一点点仓位。毕竟埃隆在那里,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。
至于谷歌和苹果,我觉得都可以归到“太难判断”的那一类。而Meta,我觉得那是真正的“重型坦克”。
Meta有几个特别之处。首先,扎克伯格还在掌舵。他是个聪明人,而且他身上有种“变色龙”的能力。你没法给他贴标签说他就是哪种类型的人,他还在不断学习进化。
你看看Meta的收购史,太惊人了。除了谷歌收了YouTube,其他公司没有一个能跟它相比。
当然,现在的Meta已经不再是几年前那种“白菜价”了。但它各条业务线都在发力。我觉得它和微软一样,都是那种全速前进的公司。
主持人 但从估值角度来看,微软现在的市盈率大概在30到35倍之间,对吧?
帕伯莱 对,挺高的。而Meta要便宜不少。但你得考虑它们的经常性收入,这是一种很值得为之付出溢价的商业模式。

投资圣杯是那些“轻资产、高回报”的公司
主持人 你以前说过,与其过度纠结买入时的估值,不如选择那些未来有长期增长潜力的公司,这样更安全、更省心。你现在还是这么想吗?我感觉你其实没买这两家公司,对吧?
帕伯莱 对,我一个“七巨头”的股票都没买。
主持人 太不可思议了。(笑)
帕伯莱 我来稍微解释下,让你了解我是怎么想的。我最近刚在思考这件事。
2023年,我投资了冶金煤的标的,这个可跟“七巨头”风马牛不相及;2025年,我又投了海上油气钻井平台,也是一个非常不一样的赛道。
我做这些决定时完全没有互相对比,但事后回头一看,竟然发现它们之间有一个共通点,而且我在下注时自己都没意识到。
共通点是什么呢?我投的这四家公司,都曾经破产重组过。所有债务都被清掉或转成了股权,出来后几乎都是净现金资产负债表。
这些公司所在的行业过去都是高杠杆、资本密集型的。所以,出现一个没有负债的矿企”听起来简直就是悖论,但我找到的四家全是这样。
不仅如此,从资产重置成本的角度来看,比如这些海上钻井企业,有些现在的股价可能只相当于重建成本的10%。也就是说,你只花了1/10的钱买下了整套设备。
我们都知道,投资的圣杯是找到那些“轻资产、高回报”的公司。但如果你用极低的价格买到了原本极度昂贵的资产,那它就变得像“轻资产”了。也正是这种感觉吸引了我。
我看了这些公司的股本回报率(ROE),非常惊人。而这种惊人的回报背后,是因为你以20亿的价格,控制了一套价值可能是200亿的设备。
关于冶金煤的案例分享
主持人 我们先聊聊“冶金煤”那边吧。能不能简单地讲讲你对 Warrior 的投资逻辑?我大致能猜到你会怎么说,但很想完整听你讲一遍。
帕伯莱 好,但我得先说一句,我不是来荐股的。我完全不建议大家因为听了谁的采访就去买股票,那不是一个好主意。
不过Warrior的例子,确实挺能体现我的投资哲学。
过去两年,我花了大量时间在煤矿行业,亲自下井,在地下数千英尺的地方待过,也去过煤炭码头,看火车如何装货、船如何开走……甚至还专门去了趟蒙古,参观那里的一个露天冶金煤矿。
这两年我简直是站在消防栓下喝水(信息量大到爆),虽然还有很多东西没弄懂,但学得特别开心。
就拿 Warrior 来说吧,我去他们公司拜访了几次,团队真的非常出色,特别好打交道,也很实在。
他们的矿区是北美冶金煤中品质最好的之一,成本非常低,有两个特别大的优势:
第一,他们的矿位于阿拉巴马州,也就是阿巴拉契亚山脉南段,不远就是港口。你要知道,煤是一种运输成本非常高的商品,因为它又重又占空间,每吨卖不了多少钱,但每吨的运输成本可能很高。所以在煤炭行业,物流是决定一家公司能否赚钱的关键。
Warrior做的是“长壁开采”(longwall mining),这是地下煤矿最有效率的方式。相比之下,“房柱式采矿”(room and pillar)就没那么高效。
长壁开采基本上是全自动化的,操作机械直接从一整块煤层上“切”下来。
更关键的是,冶金煤这种东西全世界只有五六个国家能大规模出口,而Warrior出产的是非常高品质的冶金煤,成本又低。
第二个优势,是他们有水路可走(河流能直通港口),还能用不同铁路运出去。别的矿可能只有一条铁路可以走,那就只能被那家铁路公司卡脖子,利润全被运力方赚走了。
比如伯克希尔当初收购BNSF(伯灵顿北方铁路)后,巴菲特、芒格和比尔·盖茨第一件事就是飞去怀俄明州的 Powder River Basin看煤矿。
为什么?因为伯克希尔虽然不拥有煤矿,但等于拥有了唯一的“收费通道”——你想把煤运出去,只能走我家铁路,那我就是矿主。
但Warrior不一样,他们既是最低成本生产商,又有多条低成本运输路径。一旦到港之后,煤炭就很容易卖到全世界。
所以不管什么市场环境,只要他们还在开采,就能赚钱。因为它在行业成本曲线上位置非常低。
这是一家完全无负债的公司,你很难想象它哪年会亏钱。市场对它的估值大概在25亿美元左右,矿藏还能开个四五十年。
有的年份,它能创造10亿的自由现金流;有些年份是5亿;再差也能有3亿。你花25亿买下这样一家公司,这交易我愿闭眼签字!
相比之下,“七巨头”那些公司哪怕市值是3万亿,也从来没有一年能出10000亿现金流吧?
主持人 问题也来了啊,如果你说的是对的,Warrior 真的能年年挣这么多钱,市场又凭什么给它这么低的估值?
帕伯莱 就是因为它是“煤”啊。
很多人会把冶金煤和动力煤混为一谈,其实两者完全不同。
动力煤几乎遍布全球,各种品质的都有——低热值、高热值,什么都有。而其中热值非常高的动力煤,才勉强接近可以用于冶金,但这种煤非常稀少。
冶金煤是一个完全独立的体系,这也正是为什么它经常被一概而论,大家都用“煤”这个大帽子,但其实你必须严格区分动力煤和冶金煤。
我们今天的文明是离不开铁和钢的。你唯一可以不用冶金煤的办法,就是靠钢铁回收来满足全部需求。但问题是,像印度、中国这样的国家,根本没有足够的废钢可以回收。
美国、日本这些发达国家倒是可以大量回收,比如我们美国每年有1500到1700万辆汽车更新换代,大量旧车被拆解回收,形成了一个非常高效的废钢再利用系统。这些废钢大部分被出口到了中国等地。
但全世界的废钢数量,根本不够满足发展中国家的新增需求。而且,如果你想生产最高等级的钢材,光靠废钢也做不到。
所以归根结底,印度、印尼、越南、甚至未来的非洲,对钢铁的需求是巨大而刚性的,不可能靠回收解决。
50年后,我们仍然会用冶金煤来炼钢。

真正具备复利能力的公司很少很少
主持人 你自己现在的投资风格,其实也逐渐偏向那种可以持有几十年、甚至永久持有的公司了,对吧?
帕伯莱 对,我真希望自己小时候玩 386 处理器的时候就买了微软股票,然后一直拿到今天……(笑)
说真的,就那一笔投资,我可能现在早就财务自由了。
主持人 盖茨估计也常这么想。(笑)
我记得你以前也说过,有时候你在一只股票上赚了三倍,结果就急着卖掉,结果错过了后面可能二十倍的上涨空间。这种教训是不是也影响了你现在的持有逻辑?
帕伯莱 对啊,我一直说,我们总是“聪明得太早,醒悟得太晚”。这就是我的人生写照。
我花了很长时间才真正理解:这个世界上,真正伟大的企业、真正具备复利能力的企业,其实非常少,非常少。
如果你运气好,持有了其中一家,不要轻易卖掉。
别太早把好公司卖了,其实你根本不知道“涨到位”的真正标准是什么。除非它贵得离谱、毫无疑问已经高估到不合理的程度。如果这家公司依然在各条业务线满功率运转,那就继续拿着吧。
关于钻井平台的投资案例
主持人 我们是不是还可以聊下Noble 或 RIG(两家离岸钻井公司)?
帕伯莱 这两家公司其实也很类似——比如说现在一台钻井船,如果你要重新造一台,大概要花10亿美元……
现在这些钻井船的作用是可以在海上深水区直接钻探,不需要在海床落地,船体中间有个开口,允许设备进行钻井作业。工程上简直是个奇迹。
但过去10年几乎没有新造船。大概12、13年前,这个行业经历了一轮疯狂的扩张高潮——大量订单集中交付,然后整个行业就进入了彻底的“核冬天”:新船太多,运力过剩,租金崩盘,加上高杠杆,绝大多数公司都破产了。
现在,这个行业已经重新恢复平衡了。大量旧船被报废,新的又没人建。
像Valaris、Noble 这样的公司,你只要看看它们的船队,然后问自己一个问题:如果今天要重建同样一支船队,得花多少钱?
答案是:大概是它们市值的10倍。
而且现在的“日租价格”根本不支持建新船。比如你要建一艘新钻井船,造价是10亿美元,建造周期要四五年。你至少需要每天天租费在70万到80万美元,才能让投资人拿到12%-14%的资本回报率。
但现在的日租金只有40多万,所以没人会去建新船。
与此同时,每年都有老船被淘汰、被拆解,这就让这个市场开始逐渐供需趋紧。
另一个常被忽视的点是:海上石油开采的成本其实很低。比如巴西就是典型例子,那里的离岸油田特别多,每桶油的开采成本只有20到30美元。
你要知道,用页岩油技术开采,同样一桶油的成本几乎要翻一倍。
当然,离岸钻井是长周期、高资本开支的,但一旦摊销下来,单位成本反而很低。所以从单位经济效益看,它是非常赚钱的。
而这些公司现在几乎没有债,或者债务极低,资产优质,行业正在紧缩。如果未来日租费从现在的40多万涨到60或70万,那 Valaris 和 Noble 这些公司每年赚的钱几乎等于它们的整个市值。
这就是为什么我会投这些公司的原因(笑)。
冶金煤为什么是“金融弃儿”
主持人 我还想追问一点,关于美国钢铁。最近特朗普不是老在讲要“重振美国钢铁业”嘛?这些政策或者舆论,对相关股票的影响好像也不大?是因为这些公司没人覆盖?还是市场对全球制造业不太乐观?
帕伯莱 冶金煤这些股票,几乎没有卖方研究覆盖。而且不只是没人覆盖,它们简直就是“金融系统的弃儿”。
我举个例子。有家公司CEO跟我说,他们和摩根大通有60、70年的银行关系,从没破产,一直很赚钱,从来不违约,授信、费用都是大客户。
结果摩根大通告诉他们:“我们不能继续当你们的银行了,请另找别家。”理由是 ESG(环境、社会与治理)压力太大。
你想想看,这不是一个借钱不还、风险高的客户;相反,这是一段数十年、非常赚钱的合作关系。摩根大通还说不要了?这背后就是非理性。
所以这些公司,不光是没人写研报,连找保险、搞员工补偿、搞银行账户都成问题。
像矿业需要的履约保函也是同样的问题,没有人愿意提供。所以他们在很多方面,无论是保险、融资、还是运营相关服务,都频繁碰壁。
这意味着什么?意味着一个新的煤矿公司想从零起步,或者一个关闭的矿场想重启,难度大得惊人。门槛高到近乎不可能。
而与此同时,全球对冶金煤的需求却在持续增长。所以你会看到的,是“供给端逐步萎缩,需求端持续走高”的格局。
主持人 那你在调研这些公司时,通常能跟管理层直接接触吗?你是否把和管理层的接触作为投资前的必要条件?
帕伯莱 我们确实和大部分公司的管理层聊过、也见过他们。
说实话,他们现在被视为“金融弃儿”,没人愿意搭理他们。所以我要打电话过去,他们非常乐意接。没人找他们聊天,他们反而很欢迎我来。
但我其实并不依赖和管理层接触。我职业生涯的大部分时间,做投资决策时压根不和管理层打交道。
像煤炭这类公司,我更看重的是实地考察。去矿里看看、和一线员工聊聊,比如矿山安全主管、现场操作负责人、码头装卸的管理者等等。这些人帮我建立了真正的行业理解。
他们的讲解对我来说,远比听 CEO 在电话里讲几句要有价值得多。
关于关税与“大而美”法案
主持人 回到宏观层面。我们现在处在一个由宏观因素主导的市场环境中,很多投资者对利率特别敏感。特朗普时不时批评鲍威尔,说他降息不够快。
这些利率环境有没有影响你现在的资产配置?当然听你讲,像煤炭公司本身就没有负债,利率对它们可能影响不大,但从估值角度看,利率高了确实会压低整体市场的估值倍数。你怎么看?
帕伯莱 我觉得真正对美国经济伤害最大的是关税政策的反复无常。
我同意特朗普说贸易应该是“自由且公平”的,我也同意过去美国在很多双边协议中吃了亏,有些国家确实在占便宜,这些问题需要解决。
但你不能一边挥着大锤子砸人,一边还想坐下来谈判。每隔几天、几周、甚至几小时就换一次政策,这种风格太破坏信任了。
我真希望他们当初能用“外科手术刀”的方式来处理,一个个地和主要贸易伙伴坐下来谈,重新签订协议,别上来就说“先征150%的关税,然后再谈”。
这种操作已经造成了很大的伤害。
好消息是,现在说可能会和中国达成新协议,这如果成了,对全球贸易确实是好事。但重点是要让主要贸易伙伴有稳定感,别像踩在流沙上。
现在的问题是,别的国家根本不相信你美国了。就算我们今天谈成协议,三周后可能又翻脸重来,那谁还敢谈?
所以我觉得,特朗普团队真的该去补补课,看看亚当·斯密和大卫·李嘉图的经典理论。现代贸易体系正是建立在这些自由贸易理论基础上的。
主持人 那关于“大而美”法案(7月4日特朗普已经签署生效了),你怎么看?
帕伯莱 我和埃隆·马斯克站一边。我不支持任何会继续扩大财政赤字的法案。
马斯克看到财政开支的实际结构,就知道每想削减哪怕500亿美元,都难如登天。而这份法案一上来就是几万亿,换谁都会觉得不对劲。
你试图削减一小笔开支时,阻力重重;结果另一边却要新增几万亿,那当然看不过去了。
我们现在已经负债过高了,就算未来不是多出4万亿美元赤字,就算只多出2万亿,我都觉得不可接受。
哪怕只是多花10美元的财政赤字,我都觉得我们已经承担不了。美国现在是借着自己拥有“本币借贷权”的便利(即美元主权),才有点空间。但这种空间不是无限的。
我真的怀念比尔·克林顿的时代,那时候预算是平衡的,甚至还有盈余。
主持人 那你现在会因为这些财政赤字和宏观担忧,对你的投资组合做调整吗?
帕伯莱 有影响。但我觉得最大的问题不是赤字,而是关税政策本身会带来全球性的衰退压力。不仅是美国,整个世界都会受影响。
我觉得现在的利率环境相对来说还算温和,真正危险的,是关税。这是在玩火。
主持人 虽然现在全球局势多变、宏观环境也很动荡,但你从地缘政治、或是美国国内政策角度看,还有什么让你感到乐观的吗?
帕伯莱 我一直是美国的长期多头。
不过我们现在确实在玩火,尤其是对待外国留学生这一块。对外学生政策、还有关税政策,是我最担心的两大“雷区”。
我们应该做的是:让全世界最优秀的人才更容易来到美国。
美国之所以成功,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我们吸引来了全球最聪明、最努力的人。你看看现在的“七巨头”,看看是谁在掌舵、谁是核心高管,如果把这些外国人才拿掉,美国科技行业立刻就会出问题。
我们应该做的是继续发挥这些优势,从全世界吸引最优秀的头脑,同时也希望贸易回归“自由且公平”的状态。

关于最近读的书和持仓
主持人 你最近在读什么书?
帕伯莱 我最近读得很喜欢的一本书叫 《Buffett and Munger Unscripted》。作者把所有伯克希尔股东大会的问答内容都从buffet.cnbc.com上扒下来,然后按主题重新整理分类。
巴菲特和芒格的年会发言都是脱稿的,他们不知道会被问什么,也不会提前准备答案,所以内容真实、很有思维含量。
主持人 你在亚洲投资经验丰富。最近有没有在中国“淘宝”?
帕伯莱 我的方法不是看哪个市场便宜,我一直都是自下而上选股。我们过去两年主要是在美国找到的机会,比如冶金煤和海上钻井,虽然它们本质上是全球生意,但我更偏好美国的公司治理环境。
只要能买到好生意,又是在美国法治体系下,我更倾向于选美国公司。
老实说,就我现在的投资组合而言,要想找到比我们在土耳其、冶金煤、钻井行业找到的公司更便宜、更好,真的挺难的。
我们的策略就是去找那些“被抛弃的资产”,没人要、被市场嫌弃的地方,才是我们的狩猎场。
主持人 你以前说过,想持有10家公司,每家10%。但看起来你现在持仓好像只有四五家?
帕伯莱 对,理想状态下,我们初始建仓时是希望每个持仓 10%,组合持有10家公司。
但你看,比如我们当年在土耳其买的一家公司,建仓时的价格只有清算价值的2%。后来它涨了几十倍,变成我们组合的40%甚至50%。
但我们不会减仓,因为它现在仍然被低估。
所以,如果你做得好,组合集中是必然的。
你看沃尔顿家族,沃尔玛刚上市的时候,他们持有46%的股份。今天,他们仍然持有 46%。哪怕创始人山姆·沃尔顿早在33年前就去世了,公司换了好几任领导,他们也从来没动过手里的股份。
这就跟鲍尔默说的那句一样:“买了就忘。”
这些年沃尔玛发的现金分红,也把阿肯色州的小镇本顿维尔变成了“自行车圣地”“文化圣地”,令人难以置信。
所以,对创业者来说,集中持有是常态。对于投资人来说,也应该接受这种极度集中的状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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